在老家，羊毫简陋温润

金竹和山羊各得其所

火苗在深夜出发

剪刀不小心会带些血色

大师养成可能是

短短一生，堂堂三世

 

大师毫不起眼，埋在人堆

和季节里，抱一方老砚

认理不认人

呵笔化开，回神静气

天地虔诚只为墨香

 

题寿联依人品说话

献挽联死者为大，不论善恶

一辈子谁都不容易

哪里是碑文上那点感叹

春联拜四季万物

正眼，把世事看到汤清水白

习文教化得心应手，纸深笔重

古今文章不失体统

 

在我们共同的老家

总有这样一群有趣的人

邀月酒先醉，枕风诗后香

把平淡的日子养出味道和尊严

大师不灭

一代代乡愁被阳光翻晒

清流自成一曲

要相信来世

相信母亲还活着

从头开始，一觉醒来泥土芬芳

母亲作为婴儿被时光宠爱

山水纯净厚道，少女的心思

配充裕的爱情一再迁就

要相信妙曼的力量

百花只好顺势铺满母亲身后的路

最好不嫁给父亲，不养育

我和两个妹妹

要相信饥饿和苦难

带着血，能够轻轻褪去

要相信塘灰里足以烤熟

不是偷来的土豆

要相信生动的缺点

从来不存在。好心肠，好运气

总被鸟声衔来装点幸福的院子

要相信再次相遇

在母亲老之前，我们先老

一眼认出很难，不过要相信

泥土芬芳，山水纯净

彼此的颤栗显而易见

粗实，平凡，逼真

不用怀念都在

忍住酒，忍住语言

那个抛石子的男孩

并没有惊扰我们

回声有点坏，小小的

交给背影去宽容

波纹远，醉，管他

我们互为清流，彼此谅解

洗涤的漫长琐碎

静静斑白的故乡

被一支老弦留在月下，困在此刻

你看我的忏悔和坦白

多么苍凉

那个泥鳅一样的男孩，是我

今夜被岁月释放

疯子一样，孤傲地醒着

内心干干净净

那个有弧线的石子，是你

我的错误其实在于

把你还给人间

小怪兽回来吧

月色还在老，还在

收紧传说中的幸福伤口

花纹消散的样子不肯倒下

半个林子留下体温还在等野果

磨尖一枚牙齿针针见血

额前细水飘荡

 

淡太阳点不燃烟头一样的坡地

荒坟自言自语，安于冷暖

疲倦的鸟儿永远在天空的路上

羽毛和叫声一扑棱，一扑棱

黑就醒来，白就醒来，剧烈咳嗽

关门也止不住

 

山水之心疏黄难忍

那么快回来吧，小怪兽

背着锣鼓的小怪兽

咬死离愁的小怪兽

作者简介

李世许
七十年代出生于四川省青川县，四川省作协会员，青川县作协主席，广元市诗歌学会副会长，鲁迅文学院第二届西南作家培训班学员。作品散见于《四川文学》《黄河文学》《芳草小说月刊》《星星诗刊》《西藏文学》《青年作家》《现代文艺》《绿风诗刊》等，出版中短篇小说集《半夏》《借一地月光》，小说、诗歌多次获奖。